你无法理解那些策划完善的旅程有什么趣味，那从来不是你选择离开的姿态。你愈加不明白，旅人赋予著名景点的必到指标，像似赶业绩做功课，每每一趟下来不仅放松不了，还累个无劲瘫软。你宁愿让一切都无可预设。不管是沿途的风景或接着路上遇见的人，也或者，自己。在各式各样的旅途上，你都不愿增加任何不必要的负担，因为是假期，所以你要继续快乐地晃荡晃荡下去。像童年，不顾时间无偿虚耗般的耍乐。
你不是景点收集者。
你早一天抵达。苏梅岛(Koh Samui)。这趟泰国海岛之旅，约好的W要迟一天才到，你只好自己找些节目消耗。然而向来推崇自由行，事前根本没有任何计划，你只好信步晃荡，像个没有目的地的浪人。你不是景点收集者，所以你没有概念。偶然路经临近的蝴蝶公园，侧旁有条陡斜上升的延绵石阶，介绍牌上印着--佛祖足迹(Buddha’s Footprint)。你决定往上攀，但那千多级的石阶却也实在要命，近乎缺氧的气喘吁吁，连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一番努力后，你总算把绮丽的海岛风景尽收眼底，换来神驰意扬的错觉。也见着一尊大金佛和号称佛祖留下的四个脚印，据闻没有人知道脚印的来由和其形成，因此当地人深信此处是神圣的福地。你半信半疑。继续逛逛寺庙，踱步其间。
然而在这样率性散漫的步调里，你一步步拖曳着不规律的悠然自得，空气潮湿而宁静，思绪仿佛透过扇允许穿越的逆光窄门，眼前晃亮晃亮的烁闪，忽又捡缀起失落在某个时刻的纵欢之旅的记忆。还记得那天是这样的，那段掺了酒精的夜晚和隔日早晨的突发行旅。你忘了是谁率先发起的聚会，相约在吉隆坡的某间酒吧（甚至想不起那夜的碎沫情境确实是在那里发生，好醉。），而你也甫才完成大学课程从国外回来。好久不见的中学同学们，有人依旧瘦削如往昔，像似毕业照咔嚓的那刻提早定影了永恒的脸容；有人改变颇大，无论是体型或外貌。但那些与年龄不符的、胡闹的行为举止却仍然承袭着旧时彼此熟悉的年少轻狂，所以你都认得他们。就像他们也无需辨认你是你。
灯红酒绿夹杂着你一句他一搭，默契十足的胡诌、调侃、讥诮，或更多更多在外人听来毫无营养的话题，而你们不需要。那是属于你们的。几近喧闹的昏暗氛围里恍惚大家还穿着素白的校衣，若不是手中多了杯当时不允许的啤酒和大伙醉醺醺的模样，实在无法确认是什么时候大家都长大了。你们大量消耗着与酒精成正比的欢愉，然后一个个在幻妙的音乐里倦着的归去。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或者醉倒。“要不要去关丹？”不懂是那个家伙把你从好梦正酣的眠界唤醒，方才揉亮了怠滞的眼睛，他他他边整装边催促着你，“快点啦！你没去过关丹吧？我们现在就去。”你讶然的张开大口，根本没有余暇让你反应。你总是无法反对的，对于他们不可理喻的行径，仅能印证物以类聚。结果两台车，7、8个人就这么出发，也没有能够替换的衣衫，“去那边再买咯！”，另个他给了一副哎呀小事小事的表情，你也就不再有所异议。
还是像从前一样呐！你如今感叹着，像分隔开来看见那个一再贸贸然出游的自己。再回望那段无计划的关丹之旅，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更谈不上到了那些景点，却拥有毋庸置疑的快乐，谁谁挤眉弄眼的谐趣表情和引欢发噱的无聊话题，现在也都还记得。你明白快乐从来不是到过什么地方，而是什么人陪伴着你，在那段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年纪。而年月并未让你选择更舒适的旅游方式，住酒店、找向导、提早安排行程或等等等等，“先走再打算”的思维仿佛在那刻就深深烙印在体内的某处，是无法更改或抹消的了。所以你也并不打算为这次的泰国之旅划上任何注脚，等W来，就走到哪算哪。突然变得好期待呀！下一刻会遇着什么人，又会看见什么风景？你抱着并没思及解译的疑惑循着来时的千级梯阶下山。你只是期待。夜黯，你独自一人去了趟酒吧，大量木头的装置颇有特色，四处堆满古灵精怪饰物和伪艺术品，外国旅客与当地人混在一块踩着轻快但拙劣的舞步，或醉态乱歌，嘴角皆拉开弯月般的喜乐。然后你嗅见了熟悉的酒精泡沫气味，像老朋友在等。
W没有任何意外的在说好的时间点出现，脸上也并未挂着因工作不顺遂而该有的苦情模样，笑脸不改。这趟旅程原来就是为了W才成行的，那时在柬埔寨工作的他恰恰失业，和你在网上敲击着字字哀叹的生活苦水，“不如当作放个无薪假，出国旅行放松一下吧！”你说。就这么一句话，两人相互搜寻廉宜航班，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复发现到泰国苏梅岛最划算，甭虑，决定一个星期后出发。你向来觉得在旅途中就寝是不怎么重要的事情，所以挑了家廉价但环境特色的民宿，懒去询问猛赚外汇的那几颗星。安置好行礼，向柜台询问附近景点等细节，你和老友鬼鬼的W就往外逛去。
阳光放肆一如你来自的国度，空气中的咸度和浪声涌涌才提醒你，终究是不一样的，至少海水的清澈就无可比拟。雪白细腻的沙滩旁，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树，迎风摇曳沙沙作响，四周皆是大自然生气昂然的气息；晴空少云，衬托着颜色深浅层次交互变幻的碧蓝潮弄，老套说句心旷神怡。那些矗矗大楼车水马龙之景渐渐从意识里淡出、淡出，到了末端应你默许而消散。接着水上活动、乘艇出游、浮潜观鱼、骑大象入林.....你和W都一一玩遍，和所有拼命玩乐的游客一样。只是你不匆忙，因为你没有预设下一站。入夜，你又走到街道上人潮挤迫如沙丁鱼。两侧充斥各类商店，像酒吧、食肆、餐馆、舞厅，音乐霹雳响亮混和交集，霓虹灯管刷亮杂凑延伸，那些穿梭其间的姣好女子举目皆媚、脸泛红晕，但你不确定，是否雌雄同体。
当然，你没打算在苏梅岛耗完7天的假期，辗转到了兰达岛(Koh Lanta)。或许是惯于旅行，甫抵步你就察觉不对劲。兰达岛景致明媚，但游人稀少，以致玩乐活动与设施从缺，大部分店家早早拉闸，你只好租了台摩哆和W来个环岛行。呼啸若脱笼之雀，天地之悠悠，那刻顿悟。隔日天方鱼肚白早早开溜，奔向闻名于世的普吉岛(Phuket)，那里各色人种聚汇一块，吵杂喧嚷好不忙碌，不由感染了你，亦随着高涨的情绪又是一番入山下海，累字缺席。但过度商业的营运还是蚀侵了这里原来该有的纯朴，你虽然享受却不会特别钟爱。正犹豫着下一站的去向，刚结识的洋鬼仔给你介绍附近的奥南海滩(Aonang)，“奥南比普吉岛还要好玩，有时间就不要错过。”，也因着对方职业是旅游记者，就决定信他一回。
亲身体会，奥南海滩确实比普吉岛来得优，主要是商业元素较淡，人潮少，大自然环境还保有非常原始的生态，怡然憩闲。你觉得比前几天逛过的地方都漂亮，不论是海滩或野林。旁晚，在当地人的引荐下，你观赏了人生第一场地下拳赛，一人仅收费约莫20令吉。擂台上拳手近身肉搏，血汗淋漓，彼此飞身膝撞、硬桥扫腿、猛烈肘击，可惜急促的喘息声都被观众的呼喊给掩盖了，不然当比电影拳霸还来得刺激。拳拳蚀肉的震撼仿佛还引起了回声，在你耳边嗡嗡作响，就连约莫4、5岁的童孩亦得上场演出--这对于他们来说演练得太早的血性互搏。观毕，肚子也饿了你急急找食压惊。那里的夜市没有辜负你，卖食摊格颇多沿着道路展延，煎炸爆炒样样俱全，几乎叫你不晓得从而吃起，担心有额度限制的肚皮终究得恨弃后来才遇见的。144个小时的假日就这么晃眼飞逝，剩下的最后一天你选择了节奏缓慢的皮皮岛(Phiphi Island)，以为能够多少延长落日余暇的时光。戴上备有通气管的面罩，你把头埋进斑斓鱼儿嬉游的海里，久久不肯起来。愉悦的假期乐曲奏近了此章的休止符。你懂。
这些晃荡的光阴总是让人在假期结束时不愿离去。你现在的依依不舍，与上回、上上回的离开竟然如斯相似。像不会再回来般的遗憾。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