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cyw4.jpg  

灵魂仿佛被困于失语状态的肉身,她愈来愈无法经由人们听得见的声调频率阐明那些被隐瞒与不被看见却存在之真实。只好将那些“他者的坦言”和“自我的倾诉”经由不停在空气中挥舞着的手与画笔,都一一藏进色彩斑斓的绘作里。而其实都是最赤诚的揭露,若话语被听见了。

在烈日底下的兽;在明媚草原上的兽;在丛林中乱窜的兽;在黯夜里静默隐去的兽......那红色身躯在时序晃摆而不同的背景里,以无可预设之姿走过了或熟悉或陌生的一日光景。是静态之动。且经由隐藏半身面貌,那见不着的部分形成不可窥探的暧昧域外,勾引出视觉性的不完整结构,晦暗的情绪中又若带着某种迂回的控诉。是画外之象。都不是这么好理解的,这些画家通过生命体验乃至社会观察后所衍生的作品。

这是江惠卿参与RBS AMRO(Malihom Artist in Residence Program of the Wawasan Open )艺术家驻村计划期间完成的系列作品,命名为《Concrete behavior:Under Construction》。事实上,面对这些画作时,观者不仅是透过表象的风格与形式去进行解读,其中所欲彰显的更多是关于个体心灵层面和公共事务之间的关系,然而在趋近于某种无可言说的纯粹性上,这些看似以粗糙的绘制手法呈现出人生虚实错杂的特性。

特意为这系列画作标上时序(共有12幅,从13时10至24时10分),她欲表现的是生命体经由不同的阶段之境,思考“我”的存在和定位,或也可视为:我们如何看待自己在人生的不同阶段。而若将兽的隐藏意象看成个人隐私与社会关系,则是指向不愿被探究的个体部分,也许其中也代表了不可预设的个体状态。这些画作思想恰恰体现画家本身对于社会体制和弱势群体的一连串反思,经由隐晦的视觉语汇表现出来。

江惠卿于1976年出生在吡叻的小村庄,后因父亲工作关系才又迁到关丹,住进木屋区。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乡野胶园里度过,而其时映入眼间储存下来的画面记忆,都对往后的生命有所触动和影响,以致她后来对大自然的变化与美态有较他者来得敏锐的觉察。她说,每个不同阶段的频频换幕,其中所见的特定景象都会构成视觉与思维状态结合之印象。相信这也是每位画家或艺术创作者之所以不同的原因,毕竟每人异他的生命历程与体悟都是个体内化的形成。

惠卿在小学时期就患有近视,早期父母也不觉,而她自己更不懂,还以为那些倾斜滑出景深的模糊世界是为真实。也就着这层原因逐渐造成学习障碍,跟不上班上同学的进度,后来连说话发音都出现了问题,变得愈来愈不愿与人沟通。打开人与人之间隔阂的言语反而像似一堵堵围合无缝的壁垒将她与她的世界隔绝。尔后配上了眼镜,才突而发觉视线所及都清晰起来,体内仿若有情绪声音的蠢动,催促她拼命地看与记录。那曾经错认的世界。若不将这视为一种感官缺陷,那其实她透过失焦的机制早比任何人看过了世界表里的两面--关于那些丑陋与美好。

那段喜爱在空白纸页涂画的童年,引起了母亲的注意,遂送她到绘画班学习,但只上了两堂课就不愿再去,原因是当时老师主要指导传统的绘画风格--照着原图的临摹或风景画之类,和她内在所欲呈现的图像是相勃的。升上中学后,沟通问题依然不见改善,而外在生活的苍白形成了向内自我原欲的探求,绘画这件事不期然变成唯一的情感载体与表达平台。其后,加入中文学会替校内刊物画漫画,是扎实技艺训练的启蒙。同样不必他人参与的阅读活动,亦是她除绘画外的兴趣,因不善与人交际而缺乏的他者生命涉入体认,她从大量书籍或真实或虚构的故事情节里都一一捕获了。

96、97两年间,她分别在小学当代课老师和陶瓷工作坊的助手。不直接到艺术学院深造是自觉心理状态仍未准备妥当,复先入社会大学汲取经验。98年才到赤道学院修读基础班,尔后在Intec学院拿取纯美术文凭。当时全系只有她一位学生,或许这对其他人来说是异常困顿的孤独行进,但之于她,却是更为安宁的学习状态。由于和一般小孩从众的成长模式有别,父母亦一度担心她的人格发展,而其时她想象构筑的未来蓝图也无特立独行的意图,想着的也是毕业后继续到国外深造成为画家之类的。只是生命从来不照预设的情境发生,总有些事情形如树状图的枝枝节节介入,复延伸成另一条路径,也不理会那些抗拒的呐喊或抵制的沉默,冥冥中似乎自有业力的主宰。

在经历了一些足以影响人生路向的事情后--她不欲言明的黑暗期,她决然放弃了到国外升学的计划,仅做着一些和绘画毫不相关的工作,像补习、服务生、厨房助手等,好腾出空档整理失序的思绪和纷乱的情感。直至02年,机缘巧合下认识了ACS(Asia Community Service)亚洲社区服务的非营利组织,看见庇护工场里的智障人士竟和自己有部分的类同,不由勾起了中小学学习过程因视力和言语困难所遇到的问题之回忆,故决定申请成为该组织的其中一员。她协助那些好像自己的人们,或许是透过这种类我族群相互依存的方式,也稍稍的协助了往后的她自己。

在与智障人士相处的日子,惠卿深深体会了人与人之间因信任而建立的关系,也或在言语不再重要的环境里头,她反而透过肢体语言和实际关怀找到了对话的可能。也经由对他们的观察,她开始反思艺术的本质与意义。她发现智障人士虽都不曾接受美术训练,但在手作和绘画方面都能够很快上手,尤以在绘画上更是表现出敏锐的艺术触觉,且作品的所欲呈现都是他们最为真实的情感经验。这些思维上的冲击与再建构,皆都成为了她于今年参与艺术家驻村计划期间主要系列作品的触媒。

对于作为一位画家的身份(这里指受到社会肯定之身份表征),量少且几乎没有参与本地画坛活动的江惠卿似乎仍未被社会大众所认识,像是被层层乌云蔽去的星光。她则视自己作为一个画家是刚刚才起步,“每个画家都有自己独特的创作世界,都已具备相当程度的绘画技艺,而接着在这层身份底下更为重要的,是如何去观照、省思、经营自己所观察到的事与物,再经由画面表达”。她坦承并不介意作品是否能够获得大量的共鸣,或者说多少人能够解读作品里隐晦的意涵,毕竟所有人仰赖阅读视觉语汇的往日经验都有所不同,也会因应时空而异。而在艺术这么一个去指标性的范畴里,或许无法以名气或作品的标价去界定她作为一位艺术创作者之价值--或成就,但仍然有所期待和想象的:究竟是否真有人透过画作的虚拟世界,悄悄的和不善言语的她聊起天来。

Reporter talk's:

画家凭着过去至今的生命体悟和视觉感知,去洞察去搜集那些直觉的或有所触动的人事物和景观,惟,最后透过艺术媒介呈现的视觉特性,或杂凑叠错或隐晦难明的等等,都是经过自我筛汰的移情作用。从根本上来看,那是艺术家个人生存状态乃至社会现象的投影。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joseph8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