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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圈起了一座岛,你独自在内里写作,敲键成无数的触角攀爬蔓延至家族史、牵绊、情欲、同志、性向、人格等多个脉络。你虚拟、假造的种种世界,像似与现实的互为镜像,一再地反照出,人们掩饰在假面底下的或纠结或扭曲或呆滞的脸容。而看见的人们皆愣住了,不晓得是何时何能被你洞悉了心事而化名写下,像似隐晦的揭穿。只有你通晓全盘,像看闹剧般,笑了。

首尔是零下2度。你说。

后来隔了数天再在脸书访你,温度再掉。你隔日于脸书上写到:醒来/零下12度/冰封窗/...我边打字/便听见窗框水滴声/一次次离桌摸拭窗边/好防墙纸污染/透过窗面清晰的一角/白雪屋顶处处/此第三场雪/大概是昨夜两点我睡后悄然而至的.....。

想象,当时的你会不会呼着气也生白雾,裹着棉被还一阵抖擞,手冰脚凉,盘坐小桌前依约敲键回答我之问题--谁晓得现实中你是不是开着腾热的暖气而隔绝了寒冻。而其实我皆不晓,你的过去与现在,那些历程中的气味、色温、音调等等--又都是变幻的,尤如瞎子摸象,每一部分的认知都偏离了真相。又似逆光中看你,许多细节都被光给掩盖了,仅能从你的回答和作品的文字叙述中探看你不慎或刻意留下的模糊身影。

所以对于你的种种皆是推估与猜想;一如你小说中布景造城、细致刻画的那些情节与面目清晰的人们,你揣想他们应当如此那般而写下。你揣想他们,我揣想你。

从小看少年、青苗等书刊,到了初中你开始接触爱情小说等通俗文学,尔后受到吕协珍老师的鼓励,内在自觉想用另外一类叙事媒介(文字)来创作,便舍弃了原来手执的画笔--儿时你是梦想当画家的。由绘画到书写的创作转向,你比喻解释:水气挂窗,变成了流水,遇寒,结为冰,从一个形式过渡另一形式,我们可以目睹变化,却无法言明的所谓本质的东西。

你以参赛作为起点,始于诗的丛林,走过散文的田园,如今来到了小说的道上。“文体的转变是浪漫走入世故的过程。”你说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创作更像摄影,出了门,看到什么就拍什么。为了更敏感察知周遭发生的一切--实质或形而上的,你说每一位作家毫无例外的都是以刺猬的形态活着--令我想起那弓起背的满身的尖刺,“一个想唱反调的念头,一个眼前走过的奇特人物,一行书上的句子,一个勾起回忆的物件,一种神秘的气味,都会让一头刺猬警觉,是一篇作品的爆炸点。”如果你现在就坐在面前,形容起来会是严肃还是谐趣的表情呢?

中六后,你选择就读马大中文系--不忘揶揄在这个国家上大学选科系仅能靠“获选”,且往后发现,不少学生是在“走投无路”下才把中文系当作安身的收容所。大学3年,班上只有同学,几乎没有同好,你才搞清楚,喜欢中文和喜欢文学是两码子事。那些年,孤独的行进予你并不困难,甚或还心底窃喜,你从来就不觉写作是适合热闹起哄的事情,“写作必然是孤独的。”予此你甘之如饴。

在其他的阅读中读到的你的童年,你其实早早经历了这些。童年体弱,长期居家养病,你因长辈的禁足而提早离群,年幼独身之体验像似装备你漫漫的创作未来。你总是窝在老房子里进行个人化的活动,像是阅读画画写字打毛线衣等等,也或如此,心无旁骛的你能以最初质朴的眼目定格许多后来足以成为写作养分的老街、老房子、老世界之景致--又恍惚你在没有人察觉的倏忽间因此成长。

生于岛上,又自成一岛--栽进创作之世界以后尤是如此,以致你对岛的形态、意象与空间特质有着特殊的情感。也因为“岛”你对岸有了更鲜明的印象与渴望,岛城亦一再地成为你创作底下的背景原型。“我觉得“岛”这种地理形态予我是宿命,是神秘,是循环,是圈足等存在多种意义的。”而仿佛你操控文字的幻术来回于时遂调度一件又一件的古早素材,重新叠瓦拼砖塑景造城,召唤、还原已逝的人事物之精魂,一篇篇幽微显心、通达世故人情的故事才又写就。

你以为,实有之物消失时,文字就是全部的替代了。“写作,常常是在事后,也就含有追悔、追补、追偿等意味。我一直认为,让往事安息的方法,就是写下来,再放一边。古人有立言之说,而我则是立碑,墓碑的碑。”会不会那也是你抵御消失的最后法门?而毕竟故事又都是重构的虚构的,你说:“我相信所有的虚构中有真实面的曾在,就像海面底下隐隐有物。有时为了表达真实,我们不得不虚构。又或许这么说,虚构,是旁敲侧击出真实的一种方法。”

大学毕业后,你继续攻读硕士,同时兼课当起导师,那几年教了多达20多个文史哲科目--你认为这是最好的“再学习”,岁月在看书、教书与写作中翩然而过;也为多家报馆、杂志撰写专栏,认真的你将之等同小说创作看待,高峰期同时为三个专栏供稿,亦从不曾脱稿。“只有论文、剧本坏了我守时的记录。”你说。因对文学之殷勤,你还勤读英文原著,这才拿掉了翻译文学的拐杖,得以毫无隔阂的亲近--如今远赴韩国修读韩文同是为了亲炙原著之目的。你始终认为,好作者,必须先是好读者。

而从通俗走入纯文学、严肃文学,你自剖,一个作者的属性,或通俗或严肃,似乎自身难择,仅是依循自己的能力所及,之如庄子的比喻:长颈鹿想把颈项弄短也难,鸭想把颈项拉长也难。“并非不想通俗,而是通俗不来,就陷入严肃了。”聊到获得各个文学奖的肯定,你谦称,获奖是假象;没获奖的次数更多,那才是真相。“心怀无数的想法,所以还写作,也同时希望将来再见评审时,可以坦然告知,我还在创作。如此也许能让他们觉得眼前人不是昔日一篇作品的得主,而是一个有潜质的作者。”奖项予你始终是美好的包袱(抱负),但是否有一天将此卸下别寻,则连当下的你都难以预料了。

还以为你经过29岁以后的释卷走路、往亚洲各地的背包旅行,早在频频的离开和归来之间找到了某种生活/生存的安然;又或经过三十而立的年纪,不再对自身有太大的疑问而踏实而不究,你反是说:“像小时作文《我的志愿》的书写,生命的转折,人生的起伏使然,后来都未必是我们所想象的。过了30岁以后,我所失去的其一信念,就是“笃定”。”你领悟什么都可能,也都什么都没有可能了。

如今你去了韩国近1年,学习新语言,掌握讲、听、写、阅读和文法五项,占据了许多时间,小说创作不得不放缓了,倒是像做实验般把自己当作是投入陌生环境的生物来加以观察,日日点滴记录于脸书,观外在的变化也观照内在的自己。耽在手上一系列的泰国的故事还剩数篇未完成;一部写了一半的长篇是否另起炉灶还未知;写完了的长篇《初恋》该丢还是修改也茫无头绪;去韩前,一改再改的电影剧本,也不清楚何时完成,开拍遥遥无期。

而无可预设恍然才是生命的本质--也是乐趣?相信你将继续写下,写过去也写未来,在虚实交错的人生中以文字提拉出真实的东西或其他什么,既便是最后的最后尽都归于虚妄。

注:陈志鸿,1976年槟城出生。马大中文系硕士,曾在学院兼课,同时从事小说、散文和专栏写作。曾获第一届全球新纪元青年文学奖小说组冠军、第五届花踪文学奖马华小说佳作和推荐奖等。2005年作品《腿》获第二十七届《联合报》短篇小说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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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你的想像。

像鱼像山像鸟像海像汽车像房舍像喧哗闹腾的繁华与颓败萎靡的苍凉。像所有的名词动词形容词。好些你听见摸着而给自己揣度虚拟一幕幕的别人口中的现世景象。你看不见。你只好想。你想像晨曦中泛起的晶莹露珠;想像豪雨后冒出的彩虹;想像夕阳余辉烧红的大地;想像欢愉而绽放的灿烂笑靥;想像纠结苦痛而落下的潺潺泪水。

你想像你。

恍惚在那没有光渗进来的、无垠无尽的黑暗绵延的旷野,你独坐其中,对着空白而巨大的布幕,心虚地绘下你认知的所有。而其实你看不见色彩,所以才叫你惶恐。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别人明白你使用其他感官体会的那些(会不会一如《小王子》内画了吞吃大象的蟒蛇的透视图却被视为一顶帽子,只迎来他者永恒的否决与讥笑?)。你害怕被看见又渴望被看见,只是只有太少的人能够与愿意走进来,扯下你宛如太空失重悬在半空的身躯。

所以你想像光明的超人有天替你击退黑暗的怪兽。是它蒙住了你的眼。你说,在过去某段失陷的日子里曾经一再地追问: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从高雄到台北,再从台北到台中,父母为了你的教育,着实耗费了不少心神。你记得刚从台北启明盲人专校转到台中普通学校惠明的那段日子,骤然脱离了同类之群体,置身在正常人的圈子中,你明白父母的好意,晓得他们是想予你更贴近一般人的相同的未来,然而当没有躲逃匿藏的可能,太清楚明白身边同学看得见而仅有你看不见这件事实,就连想假造砌装瞒骗自己之壁垒都不成,如同被谁扯着曝露在大众眼底的裸身,那些视线往你身的游移,像万千银针抵住满身的穴道,你羞愧而又动弹不得。

“好长的时间不能适应,像无数针孔摄录着我,担心自己一松懈就会做错什么,既便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说。那段期间,你都得依靠指派的同学给你帮忙张罗午饭,有一回下课钟响,同学一溜烟跑掉疏忽忘了,你怔忡的坐在位置上,饿极却不敢吭声,似求助都是种过错。还好母亲恰好到学校看到了这一幕,赶快领你去盛饭。

“母亲没有责怪那位同学,反是教育我,为什么不懂得主动求助,为什么坐在哪里呆等。那是蛮震撼的一堂课,让我了解了表达的重要性,也只有开放自己,别人才晓得我的需求,才有办法走进我的世界,也是给别人一个帮助我的机会,没什么需要觉得难堪的。”你那时开窍。

当然人际关系固然困扰,但升上国中后繁重的课业压力更是叫你应接不暇。无法如普通人般阅读书写,你必须用点字机先将作业一点一点“写”在点字纸上,再让妈妈给你翻译,以便老师批改,这一下来总要比别人花上好几倍的时间。由于看不见,你对数理图像较难理解,父亲亲自制作立体教学辅具用心教导,才让你赶上同侪的进度,顺利考上文藻外语学院。“考试时好几张卷,妈妈得替我一张张翻译,要比我还累。哈哈!”你笑说,语气中充满了幸福感。

上天少给了你视觉,但同样赠予一样礼物,你拥有比他人都来得敏锐的音感。一次偶然,你在4岁就展露音乐才华,你能把听过2、3遍的旋律记在脑海中,随即以电子琴演绎出来。在没有音乐点字的乐谱下,你把一首首动人的旋律全都刻录在大脑的磁碟。“国中时曾因课业而放下了音乐一段时间,如今重拾,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我喜欢自弹自唱那些有梦有希望的歌曲,疗愈我自己和所有类我的人们。”你后来也在音乐比赛中获得了不少奖项的肯定。

而迈入青葱的双十年华,你坦承自己也期待恋爱,但至今还没遇上,你相信缘分,该来总会来。“拥有懂得自己的心灵伴侣应该是很快乐的一件事。嗯,唯一的要求当然是声音好听的、舒服的,那会是暖流般的触动,不知事实上是否准确,但我能透过声音、语调猜估一个人的体形、外貌,也可以从中听出真诚与否。我希望自己将来能遇上善良有爱心的对象。”你看不见别人与自己,所以也对大家口中的“单眼皮”“双眼皮”“好正”“好丑”充满了想象,你用触摸来辨认,熟悉的亲友都让你给摸了个通透。

至于理想,是始于国中时期,因为看不见所以你迷上听广播,也特别钟爱Call In的环节。那些充满画面的说话,令你看见生命的曙光。所以你希望有天能当上主播或电台DJ,透过话语描绘的画面,打开与更多人沟通的桥梁。而你如今虽然走过人生的低洼,接受了失明的事实,且能够坚忍自立,努力充实自己,但相信尚有许多不幸的人们不一定有你幸运,能够获得适当的帮助,从人生的阴影当中走出来,所以你亦希望把工作与公益作结合,多参与公益活动,给予演讲或分享会,把自己的经历分享给更多的人。

你原来失光明乏色彩的世界,因为坚持、因为勇敢、因为信念,而拉曳出绚烂之彩虹,使“看不见”的人生,看见了最真实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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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从来是你书写的动力与重心。

回转时光,你最初热衷于学校华文学会活动,是因为看上了一位女孩。在那个含蓄的年代,聪慧的你了解为了让暧昧发酵,自然得制造与对方更多的互动。而如同每个启动了荷尔蒙涡轮之少年,为了亲近心仪的对象鬼点子总是特别多,你藉着学会的壁报栏,向对方明邀稿暗渡思慕情愫。

“那是我的初恋,也是唯一的恋爱。她就是我现在的太太。哈哈。”你说着就笑了。听来如此轻易,恍惚爱了就是一生,其实那因求学而分隔两地的6年岁月,仅能遥遥寄情于笺,看不见摸不着,那份能叫彼此心安的理解与笃定,仿似远古巨兽早早是印刷书上才存在的图像,于现实中是绝迹的了。

在后来,你搁了20年再与文字续上未了缘,太太以玫瑰或女魔头的形象频频在散文中出现,其中相处的情节逗趣蕴深情,每每叫人看了感念颇深,那一份始于青葱年岁的情感经过淬炼经过升华展延至今,你俩情深未减。你常赋文调侃自己无赖如昔,太太娇柔依旧,20年夫妻之情如昨日之初见,你是何其感恩,命中此女此妻的钟情错爱。

你说,会当上医生,又是另一个意外。你在樟仑小镇出生,父亲是伐木工人,母亲是割胶工人,家境算不上富裕,由于父亲常亲自动手制作家具,好动的你自小耳濡目染,也爱干活儿,暗暗立志长大当个土木工程师。“后来想想家里没钱,自动降格想说不如当个木匠也不坏。”你天性豁达,早懂得门关窗开的道理。

只是天意难测,你为了考上土木工程系,偏重物理,奈何却考糟了,反是没过于耽心的生物学成绩不俗。其时仅有国大、理大和马大设有医学系,师长建议你不如先到国大念1年生物系,凭成绩再晋修医学系。你原来对医学并没太大的兴趣,更没想过行医谋生,但摊在现实中考量,医学系算得上是值得欣喜的选择,你欣然提起行囊到吉隆坡继续学业。当时的女朋友、现在的太太则到槟城念师训。

小情侣初次分隔两地,在通讯不及现在发达的旧时,自是思情悠悠、念深切切,俩小仅能透过书信与公共电话一释衷情。“每天就把零钱存起来,等她回乡时,再给她打电话。我们也约好每星期一封情信,呵呵,一直到毕业,大约有3、4百封,多是风花雪月的内容,至今还留着做纪念。”中学毕业后持续六年的情书书写,是你应用中文的唯一之处,而首则被刊登在报章上的作品既是其时恰逢情人节写给女友的情诗。

你自嘲,“也只是那么一次,娶过门就没再写情诗了。哈哈!”待得太太毕业,你俩即系结连理,讥你恨不得早早套牢,你反笑称:“是我被骗了。”医学系课程冗长,之后你继续回到大学上课,3年后才真正重聚。

踏入社会、走入冰冷的手术室,岁月在刀锋扬降间飞掠而过,曾经用以卖弄、炫技的文采,就都收进暗黑的抽柜里,以为从此不再相亲,“工作环境用不着中文,自然离开了文字的世界,后来更搞不懂汉语拼音和中文输入法,和书写渐行渐远,是不曾想过还会有书写的一天,更别说定时定刻的专栏供稿。”

而阔别20年后的再度书写是始于一份对父母的深深的愧疚。“啊!年少不更事,总觉得和父母亲谈不来,又错解父母照顾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年轻时不懂得分担他们的重担,以为只要顾好学业,就是尽了人子的责任。后来年纪渐长,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才晓得自己是多么地自私且不孝,以代沟和忙碌为藉口,鲜少拨出时间陪伴父母,鲁钝的我到父亲去世后才有所感悟。要珍惜眼前人。”你坦言。

正是怀抱着对至亲的歉意,于09年偶然看见报章副刊推动孝亲敬老的活动,你按奈不住情绪,冒然以英文敲键一篇母亲节感言电邮到报馆去,当时也没思及这举动多么唐突,仅想抒发抑在心头的郁情愁思。“没料到主编却代我翻译且刊登出来了,他的一片好心,尤如当头棒喝唤醒了我对写作的热情。就此我铁下了心,要克服障碍,捧着词典一字字学习汉语拼音的输入法,一边翻查一边敲打,以久别重逢而生涩的笔调,整理过去与现在散落的记忆碎片,慢慢写成一篇篇故事。”

开始投稿的半年间,你频遇退稿的挫折,颇为气馁,质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这一块的才能。还好你这人有的就是毅力,你阅读别人被录取刊登的稿件,从中学习叙述的技巧和说故事的能力,日久有功,你遂也成了报章副刊的常客。尔后,那些小品文获得友人林艾霖居士的赏识,替你牵线搭上佛门网,你当时信心仍不足,只敢把曾刊载在报章上的作品,转投那里。

“哈哈!就是担心在国外丢人现眼,想说编辑审核过,至少不会太差。又看了佛门网内众多法师、居士带有开悟性的文章,总觉得自己的东西显得格格不入,怎知佛门网编辑却反映读者反应很好,另给我开设名为《心灵手术室》的专栏,这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也对自己书写的方向感到踏实了。”

你写作没有固定的规律,什么时候有空档就什么时候写,基本上维持1个月两篇的产量。“有时生活出现灵感就先记录在案,再看后来怎么写。写作是我纾解压力的管道,有时候一直想着病人起落不定的病情,脑子会一直打转,转速太强就叫人疲累,写作能让我从那个情境里抽离。”由于写作并非你谋生的工具而更似志趣,你在写不出时就暂时搁下,投入其他运动。而两年的笔耕不辍,也让你收获了生命中的第一本著作《幸福的滋味》,由佛门网筹资在香港发行,其后又被本地出版社相中,印刷再版简体书,更名为《谈情说爱的刀手》。

由小情到大爱,你把行医的所见所闻和对生命无常的体悟融入作品中,注入深入人心的丰沛情感力量,以此传播善念。爱,是你的作品中永远的母题。你明白,取决于新闻价值,报章难有激励人心的文章,所以亦以此推动自己继续写,希冀至少在副刊的版位能有振奋人心和正面的文字。手术医残疾之身,文字救创伤之灵,你执刀又执笔,为的既是这些。

医者医身治心,这才完备生命的意义,你从写作和生活观察中领悟了这点,“有情有爱生活才有意义。”你笑言自己走入不惑之年,记忆也开始衰退了,写作是生命的记录,也只有文字绘成的生命图像永远不会褪色。“我想这是我可以留给孩子们最重要的财产。”你最后说。

注:医生作家何国全,马来西亚国民大学医学院学士、国民大学外科医学院硕士,爱尔兰皇家外科医学院院士。正职为亚罗士打医疗中心外科专科医生。作品发表于佛门网《心灵手术室》专栏和报章,后结集成书在香港发行,名为《幸福的滋味》,本地再版则易名为《谈情说爱的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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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到底如何才能心无旁骛的走着那些众人皆摒弃的路途;是到底如何才能继续背向世界的期待,安然自在的完成自己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急着长大我们急着追求我们急着成为别人希望我们成为的那些人。我们忘了我们曾经也怀抱梦,而成了困住自己最美灵魂的大人。

小王子。是的,就是那一位。住在很小很小的星球上,拥有两座活火山和一座死火山,还有骄傲的钟爱的玫瑰和只要挪动椅子就可以重复一再观赏的日落之景。那个大人们都不再在意的童话。或者寓言。独独只有他不能长大、不愿长大或不会长大,而保有我们失去而不觉的珍贵的柔情、感动与纯真。

还有那吞了一头大象的蟒蛇的绘图,长大后被生活谋杀了想象之能力的我们都仅能看作一顶帽子了。我们懒得明白,而小孩太难解释。就似小王子在星球旅途中遇见的那些只对数目或权利或职务或仰慕感兴趣的所有大人。而忘了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及种种怀抱过的其时大人们皆认为不切实际的梦或一些什么。看见他俩,才又想起这些,太遥远而变得太陌生的小王子(也或许是那些绘在纸卡上的戴着皇冠的王子的画像太过近似我想象中的小王子之原形,才产生如此一厢情愿的情感投射。而我其实没有从他们口中找出答案来)。

所以也在我的追问中看见他们的忐忑。像绘画像创作像自资出版绘本,那予他们来说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或说近乎生命目的的必然追寻,要怎么给我描述呢(宛如中间划开了线站在两边不同世界的人)?只有沾染了作业陋习的我才一直在意义上打转,想套一些可以大作文章的煽情的故事情节(是不是有什么我搞错了)。“嗯,你可能不太熟悉我们这个圈子,若说你要的是确实的标准答案的话,我们经营这些物事,主要当然是自己感兴趣也喜欢,是生命观察的一个记录,没有人在做就抛一点东西出来,因为不晓得这样的东西是不是有可能影响其他人,它有未来的可能性。”负责绘本《飘着》文字部分的李景盛解释。负责绘图部分的陈钊霖随即笑着打岔:“是有亏钱的可能性。哈哈!”

“很难以物质去衡量,看你的价值观在那里。”景盛说。即便是出版业发达许多的台湾,除却几米、恩佐等有限的数个人之外,搞绘本创作真能挣钱的少之又少,更遑论是文创产业贫瘠的本地,若少一份热忱与喜欢,和去掉销量的斟酌考量,《飘着》就只能是想像中出现的梦的难产的胚胎。钱很重要、生活素质很重要、名利很重要、物质享受很重要,而之于两人来说,能继续进行自己喜欢的物事才是最重要的。宛如待在星球上的小王子,清理火山口、拔掉巴欧巴树的幼苗、照顾那唯一的玫瑰花,就已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了。《小王子》有段文字是如此写着:真正重要的东西是肉眼无法看见的,因为你把时间投注在你的玫瑰花上,所以,她才会如此重要。

说来,李景盛与陈钊霖在互相不认识的时期,就曾在不同场合看过对方的作品也留下不俗的印象,只是缘悭一面,直至于两年前的卡卡艺术市集上才结交为友。李景盛从小就对绘画感兴趣,大学修读纯美术,一直也有进行插画创作,尔后又从自己的插画中衍生手作玩偶Bugaboo,有一群忠实的拥趸。询及为何不继续纯美术上的追求,他回答:“对我来说,念书只是一个跳板,是一个媒介,让你对自己感兴趣的方向、东西有一个更为完整的概念。只能说是形式上的不同,我如今同样透过一路以来累积的养分,经营我属意的创作理念。”陈钊霖则是毕业于马来西亚理工大学环境设计系,曾有4年时间在新加坡谋生,不必上班的周末就在家里画插画。“原来以为久了就会适应的,但还是不能够,为了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好停下来。”未免家人反对,他当时先斩后奏,回到了家乡霹雳,当起绘画班老师,教小朋友们画画,同时也给自己找回绘画的初衷。其后,陆续自资推出自己的绘本创作。

至于两人合作的《飘着》是起源自一年前。其时,李景盛于生活中碰上生命的离开,忽而对于无常和活着这件事有很深刻的感受,且偶然瞥见蒲公英随风飘荡后落下的姿态,不由感到生命不由自主的本质,遂成为了故事思想的底基。“这故事在脑海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我没办法画出来,主要的原因是我的画风倾向具象形式的,而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人,直到看见钊霖的插画作品,觉得很适合,就询问他的意愿,也把故事告诉了他。”当下钊霖并未确实答应,只是觉得时间上允许,也愿意尝试。而没想到钊霖一开始投入绘画就很顺利,中间也没遇上什么瓶颈,前后大概一个多月就把绘本完成,“哈哈!收到他传来的稿件时有点惊讶,因为他并没有确实答应进行,当下就觉得他很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也就决定了要印刷出来。最后印了300本。原来也考虑找出版社,但想说程序上会比较麻烦,就我们两人独立发行。”他称其时初样出来拿在手上的时候,才有已经做出来的感觉,那么地虚幻又那么地真实。

而选择作为一位艺术工作者,两人坦承自然是累的,毕竟不是那么容易看见成果,但已经比从前的社会好许多,毕竟有了网路通路,在宣传和作品展示上便利许多。“我曾有两年时间从事平面排版工作,但就是觉得不行,我会问自己,要这样“正常”的活下去吗?自己的生活还是要对自己负责,所以我想,创作是给自己的交代。”景盛如是说。钊霖则表示,脱离正规的上班族生涯,走入创作,其实所耗费的精神与时间都还要来得大,很多时候看见小事情都会成为创作的触媒,“在家里方面,我比较没有压力,家人并不太了解我在做些什么,只是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也就不反对,呵呵!”询及两人对于未来有什么期待或计划,他们是这么回答的:“继续创作咯!已经在做着了。哈哈!若是以艺术工作者的身份而论,大概就是希望完成更好的作品,得到更多的认同,同时也让更多人走进艺文的世界。”

Reporter Talks:

那些瞬时的感触读过了好快就会忘记。像重复掉进同一个陷阱里头而不自觉而重犯,又会因为看见那些异己的人们走在偏离你归顺的社会认同的道上,既便没有取得实际的报偿却也收获了是你永远无法偷窃的自在与安然,自会开始某种纠结、惶恐与不安。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后来你都搞糊涂了才不想搞清楚,怎么去反驳自己一再错走的人生。应该像小王子就好了,那一朵骄傲且带刺的玫瑰既是所有。

注:有兴趣者可浏览https://www.facebook.com/#!/pages/The-Farm/181342185216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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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caron。那是你很早给我说过而我没有概念的一个名词。

“真的很漂亮啦!那是一个可以制成许多颜色的小圆饼,好像是法式甜点来(你其实也不确定,呵呵),看起来口感应该是脆脆的,内馅像是奶油那样很creamy,我想要吃啦!。”当时你快乐的给我述说,像那小东西是某种近似梦幻的诸如宝石、钻戒之类的每个女人都想得到的宝物,而我其实不能理解那样的对于某样不曾接触的事物因憧憬因想象或别人的影响所幻化出来的喜爱,只是觉得你每次说着喜爱的事物而欢喜而笑开来脸容,就是赠予我的像Macaron之于你的珍贵的意义。

所以我总愿意听你说着对我毫无关联的Macaron或其他,然后等着你牵起嘴角的弧线,再笑出声,宛如收获了很重要的一些什么。或者时光。“你有没有在听啦!”你偶尔会因为我的静默观看而抗议起来,那假装生气的撒娇嘴脸,我至今记得。一如你口中的Macaron。

你也提及你从网上看来的售卖Macaron的巴黎名店与其风光种种,像离我们太遥远而变得不真实又太难抵达的童话之境,语句里尽是满满的思慕之情。“有一天我一定要到巴黎去。”说得诚挚,像许愿那般,或许那个年纪我们还是相信自己能够完成更巨大的未来。而其时我们皆没有想过小岛竟会有出现Macaron的一天。

如今置身MACARON CAFE,才又想起你,那些我原来以为不需要想起这层动作的应该自然存在的所有事情。

MACARON CAFE是于去年圣诞节方才新张,是由两名年轻人June和Benson所创办。两人原来就对烹饪有着浓厚的兴趣,08年远赴澳洲主修厨艺课程,也因此开阔了原来狭隘的饮食视界,看见许多有别于本土美食的新颖料理,遂理解创意之于料理是未来的趋势。回国后,两人曾到酒店担任厨师一职,却发现在大公司的系统流程底下,还是很难做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故开始考虑创业的可能。

“在澳洲学习的时候,就看到Macaron的专卖店颇为盛行,是新兴的时尚甜点。后来,在吉隆坡又看到类似的甜点店,本地人也相当受落,可见这类精致法式甜点的潮流已然盛起。而我们做了市调,槟城当时还没有人专做Macaron,就觉得有一定的市场潜力,值得尝试。”June说。

两人下了决心,辞去原来的工作,找了店铺,一切如火如荼的进行。虽说看准槟城人近年消费能力提升,但两人还是有所顾虑,毕竟只有很小部分的人懂得Macaron的价值。“开业初期,还是面对了一些困难,因为许多人不晓得Macaron是什么,就会觉得怎么一小块饼干、甜点,要卖这个价钱,只有到过国外和品尝过Macaron的人,才晓得这个价钱是非常合理的。”Benson坦承这也是他们决定开在广场内的原因,主要是来到的客人较有消费的预算,也便于向客人解释Macaron的由来。目前MACARON CAFE所制作的Macaron有近40种口味,不乏创意的味觉组合,而每日至少推出12款供选择。

除却Macaron,MACARON CAFE亦推出私房菜似的创意西餐点,含括前菜、沙拉、汤饮、意大利面、汉堡、扒类、甜品等。而迎合各阶层人士的午间套餐,更是超值,一份汤饮/前菜+正餐+甜点+饮料,也才收费RM25+。“由于我们主打Macaron,所以在餐饮方面的设计也希望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有自己的特色,不是一贯西餐厅传统的套路,像店内的蛋糕也是我自行制作的,其中这道彩虹蛋糕最受年轻人喜欢。”June侃侃而言。她亦指出,原以为MACARON CAFE的主顾会是女性居多,而没想到其实蛮多时下男生也颇喜欢品尝甜点,比例几乎各占一半,是她预料之外。

而我咬下了这别称少女的酥胸的小东西,唤起的却不是欲念的遐想。那馥郁的甜来得很纯粹很直接,没有曲折委婉的味觉之谜,也无需猜测无需探索其复杂的组合成分,它更接近的,是一份感觉。又想起,后来在你缺席的日子里,我到过你说过的巴黎的Ladurée,品尝你想像中的各种奇妙的味觉,才明白那其实是你对幸福的祈愿,一厢情愿认定那些色彩斑斓又带甜蜜的味觉是幸福的载体。

那其实很好,不论是Macaron抑或是你。

MACARON CAFE
地址:Gurney Plaza,170-06-01A,Persiaran Gurney,Penang,Malaysia.
电话:+604-2294389
营业时间:10am - 10pm
网站:www.facebook.com/macaronca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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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上瘾的,你想。

愈是刺激愈是叫人无法割舍。那是透过感官的体验而内化形成的情感,已然是某种难以解释的味蕾追寻之信仰,像旅行之于旅人像酒精之于酒徒像尼古丁之于烟民,像泰国餐之于你,宛如冥冥中的宿命,解不了套脱不了身治不了的痴迷。也似太多人言之凿凿的足以致命的蛊惑之术,除了妖姣除了情色除了媚,他们以味觉的极致掳获你。而,你甘心。

回想第一次品尝泰式料理,依稀记得当时感受并不是那么地美好的,在那个尚未懂得嗜辣尝酸的年纪,恍惚味道来得太重太猛太强烈,而没有足够的能耐去消化去欣赏去细细咀嚼那庞杂辛香料的多变组合,还怪罪到底这辣死人不赔命的食物是要表现得多夸张才甘愿,难不成是图个众人受不了抵不住而扭曲而变形的滑稽嘴脸?呵呵,直到长大后你才明白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其实是异域的奇趣的风情,透过饮食一一给你热情演绎,以致往后吃得头皮发麻、额头冒汗、唇嘴肿胀,你都不再视为折难或苦差,而是美妙的缘分的邂逅。你爱它,如同恋上谁。而每一次的久别重逢,也才那么地叫人期待又不怕被伤害。

这也是为什么尔今望着眼前的鲜虾刺身才那么地难以按奈,恍惚那齿的门闸再也挡不住蠢蠢欲动的舌兽,即将突围而出。好像不管什么年纪,男人总是改不了猴急的陋习。抑或是欲望本身从来就不曾被压制。“蘸些我们特制的辣椒酱才吃,味道很特别,但这很辣,要小心咯!”老板周栢棠善意提醒,嘴角扬着笑意,似看穿你假装镇定的神情。然聚焦在晶莹剔透的虾体上,你已无暇分神理会这些。依言把鲜虾浸到置于盘中间的红色酱料中,还反覆转动,确定大部分面积都蘸上了,才取起入口。方才阖起嘴,舌头碰上了溜滑的虾子,尚未开始吮吸,鲜香酸辣的味道早赶着渗透开来,侵占每个味蕾的据点。你轻嚼着,像舍不得太快与它分别,这样刺激而又特别温柔的缠绵。“嘶~啊~”你才咽了下去,带着无比的满足。

方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眼前端上的又是另一道还冒着氤氲的烟的酸辣鱼,橙黄色的美艳色调单是望着已然叫人雀跃不已。香煎过的鱼身,外层吃来颇为脆口且浸泡过汤汁更惹味,鱼肉既扎实又绵密。这道菜汤头自是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酸得外放辣得小姿趣,比一味求最辣的麻辣更带风情,宛如大胆却又委婉送赠的媚眼那般,如何稳守的把持在如斯挑诱下终要失守。所以忠贞才那么地不实际,刚恋上那虾就爱上这鱼,谁愿信,这些爱其实都出自同样的真诚的心。而独沽一味的,会不会是没有选择?虽然你其实想相信,偶像剧重复使用千万遍的例句:你是唯一。

此家Khun De Thai营业已有一年,老板周栢棠原是经营运动商品生意,与泰国厂商有生意往来,因此也说得一口流利的泰语。“近几年的经济不好,大环境不景气,就想说要在本地搞一些其他生意,由于往来泰国十几年,有一些人脉,遂考虑不如做泰国料理,毕竟泰国餐在本地还是颇受欢迎的。”他说。他也指出,在泰国经商的那些年,也爱上了泰国料理的辛酸呛辣的口味,但在槟城找到的泰国餐多是偏向南部口味的,泰国东北部的饮食特色反是少见,所以决定引进东北部的菜式。“就像中华料理,个别的地域都因应饮食习惯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特色佳肴,泰国也一样,每个地区的味道与烹调处理手法多少有出入,没有说谁比谁好,只能说各有千秋各有擅场。”他解释。

由于之前全无经营餐饮业的经验,他找来泰国朋友Kenny合股一同创业,“投资一家餐厅要花不少钱,最初也担心没有经验贸贸然开业会遇上很多困难,只是想得太多就很难真正去实行了,还是先要尝试才能看到成果。而且我本身可以说泰语,进口材料和聘请厨师的事务上已经事半功倍,Kenny又是泰国人,在食物品质方面的管理更是绝对没有问题。”目前Khun De Thai厨房共有3名厨师掌勺。

Khun De Thai室内环境阔落,很适合家庭式客人,两家店面打通合共可容纳140人,室外亦设有亚答屋雅座。然而地点位处Jalan Tan Sri Teh Ewe Lim上,泊车有时候是不大不小的难题,对此周栢棠说:“侧旁与后巷都有不少停车位,只是许多人不晓得,或觉得麻烦。我相信的是,只要食物做得好吃,就算开在深山里,槟城人也会找到那个地方去。”话说Khun De Thai的餐点多属传统菜式,虽在辣度上有略为调整,但基本味觉是和泰国一模一样的,且厨师每两、三个月亦会推出创意新菜式,带给客人新鲜感。除此,餐厅方面亦有提供到会服务,若想办个泰国料理派对,不妨致电相询。

Khun De Thai Restaurant
地址:80C,Jalan Tan Sri Teh Ewe Lim,11600 Penang,Malaysia.
电话:+604-2829690
营业时间:11:30am - 2:30pm
                        5:30pm - 10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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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关于你给我说的,一则则生命故事中抽取出来的各个片段,像缘分像注定像冥冥中自有安排,像生命规划局那部电影里那些早被某种力量铺排好组织好的那种东西。听起来太玄太奇妙太难以用言语表述,又宛若截成一张张的原来冗长的岁月底片,淀了时光的药水在说起的此刻才泛起了光,每一幕皆是你俩爽朗的面容与笑靥。是不是幸福当是如此模样?(而我也笑了,像被你的快乐感染那样)

 “哈哈哈!那时候他很奇怪,我们互不相识,因为我们都喜欢摄影,拍了照片就上载到Flickr,因为我有一张蝴蝶的照片和他拍的很巧合的很类似,他就怀疑是不是我偷了他的照片,”你顺势白了身旁的他一眼,“他就来质询我,态度很差,后来经过对照后,才证实了我是清白的,哼!”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糟透了,并没有因这个误会搭起友谊的桥梁。

失联的1年后,在国外工作的他趁着假期回到槟城,在一家餐厅用餐时,偶然遇见了你。“他觉得我很面善,但又不确定,毕竟只是在网上看过彼此的照片,直至要离开餐厅前才前来询问。”而其实你约莫猜估出他是谁,只是事有前因,对他并无好感,遂决意否认了身份,“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啦!”当时调皮的你,得逞后是不是又笑了开来?(而他一脸窘困,像不像笨蛋?)

到后来你才明白,那时的躲闪,只是更添缘分的玄妙。“谁知道我们在前年的元宵节又在旧关仔角遇上了。呵呵!”抛弃了成见,这回你们彼此留下了面子书的帐号,结交为朋友。而因着工作关系,他在假期结束后回到了杜拜。在各异的时空,你们也很少机会进行即时聊天(你的白天是我的黑夜之状态),仅能给对方私密的默契的留言问候。

然而我想,所有非不得已的故事的转折,莫不是为了促成你俩更深入更微妙更不由外人解读的理解。所以现在你才会给我一再复述,“都是缘分”。

5年来,一直在不同国度溜转的他,终于倦了,想回来。你陪他聊着聊着,想说既然两人都喜欢摄影,不如干脆放下制式的工作,尝试接婚摄案子。那也是向来喜欢艺术类事物的你所向往的生活。如是他就回来,会不会有很大部分也是为了你,我猜测。

尔后,开始了二人组的拍摄工作,经由友人介绍与客户的口碑传播,一切颇为顺利。你坦承很幸运的,在第三个月就受邀到菲律宾与新加坡拍摄婚礼,自是排除离开原轨的对错之疑惑,每一天都更认真的生活。

那tofu呢?tofu在哪里?“哈!是这样子的。每次拍摄完毕后都要进行后制处理,由于我们都很喜欢泡一些特色小店或咖啡馆,就会顺着心情,挑一家,在那里作业。最好是带点艺术氛围的,工作起来心情也特别舒爽。”你说。于此,启发了你们经营自家咖啡馆的念头,“就弄一家以摄影为主题的咖啡馆吧!”

花了好几月的时间做市调、找地点,原来是计划开在旅客聚集的牛干冬,却因缘巧合最后找上位于咸鱼街和土库街交接处角头老屋。“在找合适地点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有许多旅客在找房间,又启发不如结合特色民宿来经营。”虽说这是首次创业,但基于酷爱背包旅行,你和他都到过世界各地,住进许多家格调大不同的民宿、旅馆,也因此凭着同是消费者的同理心,对旅客之于住宿的要求有深入的理解。

为了节省成本,你俩自行动手整装。前方僻成舒适的咖啡馆,白灰红三色为主调,简单俐落明朗,墙上悬挂一帧帧你俩拍摄的世界的定影,又找来纹路肌理明显的Cargo Box制成看板与桌子,四处也置放了一些书籍、小古董与小玩意,煞是有趣。房屋中段阳光洒落的天井处,安置成成供住宿者使用的小偏厅,充满绿意的雅趣。提倡绿色生活和钟爱骑脚踏车的你们另外在侧摆放了多台不同样式的脚踏车,供以租用。

二楼既是住宿区域,但不想安置成俗套的床位列整,你们参照许多国外的设计,最后决定设计成格子分布状的私密小空间,有点类似日式豆腐房的格局,小巧而雅致。“说也奇怪,虽然刚营业不久,但上门的客人许多都是从事艺术工作的,有设计师、编辑、作家等,还有一名日裔设计师在入住这里后,频频表示Kawayineh!哈哈!”提供一个空间,赠予诗意与灵感,也是你们对tofu的期许。像旧时你们从别人处获得能量那般。

“还有一件事也很奇妙的。两年前,他曾在FB上载一张澳洲咖啡馆的相片,我觉得很漂亮就按赞,还留言说如果有自己的这样一家咖啡馆就好了。过了这么久,后来也不记得这件事情。哪知道有朋友最近偶然翻看,又在那里留言祝福我们终于开了tofu,才又勾起这件往事,呵呵!”在当时你俩压根就没想过会有这天的出现吧!

也难怪我会觉得这里特别舒适,耽着好长的时间也没想离开。看着你们说着说着又笑了开来,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模样吧,我想。

tofu Cafe.Beds & Bikes
地址:484,Lebuh Pantai,George Town,10300 Penang,Malaysia
电话:016-4150757 Lucas 016-4332306 Joyce
营业时间:7am-12:30pm(hostel)
   11am-5pm weekdays(cafe)
         10am-6pm weekends
         (星期二、三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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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流窜不休的画面是你的语言,用以陈述你看见的异域的世界:那些丰沛的色彩、那些骚动的灵魂、那些欢愉的神情、那些感人的宣言也或者涵括所有里里外外交互作用衍生的种种片段的细节,无一不是那么地独特且不得再度搬演,无疑像是生命历程的缩影,且经由岁月的淬炼终将成为某些人们的记忆之宝藏。所以你娴熟地一再地拍下,所有,像留给他们向前之时允许折返的点点线索。

那些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金色的绿色的蓝色的橙色的或更多更多,尽皆饱满而鲜艳,绚丽似平地拉扯出一列列斑斓的人龙彩虹。那么地大场面那么地高调奢华又那么地耀眼烁闪,是不可能再重演的了,所以不会再华丽,恍惚想把所有当下的众人齐聚之内心喜乐都极尽可能以最丰沛的形式给表现出来。又似是“一生人只有一次”这个虚质概念的量化之极致投入而转化成3D实体高清的版本,复凝聚为我们名之以幸福的诚挚力量,足够叫身为主角的俩人或所有参与者都在那刻深信,这就是爱或其结晶。

那里聚集的一大群人,还有大象骏马驴子骆驼:穿着金饰耀目的礼仪队列队齐整的骑着它们宛若踱踱之出征,遂扬起了一地的黄沙尘土;敲锣击鼓吹笛的乐队领在最前方,节奏悠扬而轻快,像是把所有的快乐都化成了美妙的音律;四周人们尽皆更上了或姹紫或嫣红或金黄的节庆服饰,无有平日的寒酸朴素样;娅姹女子自是更落力妆扮,出尽压箱之本领,手腕脚踝颈项耳垂肚脐眼等可能之部位皆嵌上了各式各样的玲琅饰物,且随着漫开的舞步,一路嬉闹话语之声和着啷当啷当不绝。而没有人是不快乐的,包括外来者的你。

你在那些庞大若古代帝皇出巡的队伍中不停地来回穿梭(这又很像已经失落于现代的某个时期曾经存在的企近宗教式的狂热庆典,你偶然闯入时光秘流才抵达才看见才记录这些奇形的异域),紧紧握着手中的摄影机(或许还背着一袋的器材),手动、镜头急旋,从失焦到聚焦,从推进到淡出,从宏观到微视,娴熟地处理、记录每一框格画面的效果承接,追踪那些突然绽放的笑靥、喜极而泣的神情也或者故事起承转合的全部细节。而几乎每一瞬都可能是不该错过的珍贵时刻,你必须更专注更灵敏更仔细的置身与观察,再一截截的以光影刻画着每一分钟透过器材机能存档下来。既便后来那已是你一再重复无限数的工作,但从来不曾有一刻松懈,只因为你是那么地相信,那些像流水般不得复返/再现的流动画面,必定是他们未来的记忆之珍宝,是怎么都无法复刻与替代的。

而在来过之前,你从来不晓得印度的婚礼进行式是浩大工程若如此的。

“印度的婚礼一般上都很铺张,和华人婚礼或简化后的本土印度人婚礼有很大的不同,其中的繁文缛节非常讲究,程序很多,有的甚至会庆祝长达一个星期,最短的也要3、4天。”在你接过的案子里甚至有耗费上百万美元的婚礼庆典,单是聘请像你般的专业景象摄录师(Cinematographer)就有5、6位,还不包括其他的摄影师(Photographer)和助理等,加之场地、布置和其他各样盛大排场,开销自是骇人。“但很好玩。服装、场地和装饰等充斥着各样色彩,恍惚认识的世界都变了样,像个幻境,像个不真实的童话,这些都是很好的拍摄素材。而且当地印度人很热情,在婚宴上也并不是端庄用餐的古板模式,很投入、很享受,大伙会全场乱窜,互相敬酒高歌,扭动身躯跳舞狂欢。”你说,就像夜晚永无终结那样,会不会快乐也因此被延长?

你是于中五毕业后就到林国荣创意科技大学修读多媒体课程,由于从小就钟爱电视、卡通,对那些画面的制成特别感兴趣,所以更专注于影像拍摄和动画的学习。其后,你远赴澳洲继续深造,就读于Royal Melbourn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且不仅在操作技能上有更专业的领悟,也开拓了像是影像般不停追逐外在世界的视野。“就是看见每个地方的不同。每个地域、文化乃至异人们在生活和思想上的不同的应对方式,那些都是很值得去勘察去记录去理解的。而我选择用画面保留起来,在线性时间的“必然过去”机制底下,这是我们回溯的所感触所看见和所记忆的最佳方法。”你说。后来你有机会频频接到印度当地婚宴的案子,也是其时在墨尔本认识的印度友人给你介绍的。

05年,你回到了吉隆坡,加入广告制作公司,参与电视广告、动画与商业短片等工作,每日都在非常忙碌和普通忙碌中度过,少有歇息,这主要是你对于拍摄或后制的热情从没有因其成为工作后而有所稍减,反是愈热衷愈清晰地看见别人口中名为梦想的东西。你想,透过镜头捕获它。尔后,认真工作的态度与高品质的产制被许多圈内人看见,你因此开始自行接案子,也和其他制作公司公司合作,以自由摄录师的身份参与大大小小的活动拍摄:像是实况节目《Amazing Race Asia》、ING公司的攀神山活动、《小孩不坏》的摄影助理和在最近的世界音乐大会上受邀拍摄纽西兰知名音乐人Will Crummer,用以纽西兰当地电视播出。“拍摄ING mortgage group的攀神山活动大概是最辛苦的一次,哈哈!主要挑战是不足时间训练体能,还要扛着整10公斤的器材,边攀爬片边拍摄,不论对精神或体力都是很大的考验,花了6个小时才抵达半山,几乎累垮了,呵呵,但现在想起来又很有趣,庆幸自己曾经参与这个案子,不然就不会有这番体验。”你说着就像永不厌倦的孩子,再累都是寻宝的某阶段过渡,而这个世界是你永远的乐园。

如今跑遍巴厘、泰国、新加坡,印度的Mumbai、Delhi、Jaipur、Ahmedabad,你期待还能够把足迹延伸到更多的地方去。“由于北印度的婚礼多集中在10月至2月期间,前几年都没有时间回美里家过年,今年也只回了两天。”你坦言还好家人都能够谅解,“妈妈一般上会问那工作收费多少,如果还不错,就原谅我的缺席。哈哈!”而除了婚宴和活动的拍摄,你目前也计划朝短片发展,希望未来可以依自己写就的剧本,拍摄微型电影或纪录片之类的。“这都很好玩。要对自己的工作维持长期的热忱,就是要觉得好玩,要有更多能够学习和继续探索的乐趣,那你就会喜欢你的工作。”你说。说着说着仿佛可以看见你在那些框底下看见的,世界百态的奇趣幻影,而在那些大量的不停流动的逝去的年岁之声光流影里,恍惚只有你成功的留住了某些真实的一瞬。\=

注:受访者为王炳琪,有一半原住民血统,本名为Lester Bryan Raja。有兴趣者可透过lester.raja@gmail.com询问详情。

Reporter talk's:

摄影或者影像摄录又或者其他更多得以记录当下之发生的媒材,在这个科技发达的年代已经屡见不鲜,随意在网站浏览都可以看到大量庞杂得不得数算的作品。然而我们是怎么会一再被几乎同样的故事同样的情节同样的催情点给触动,恍惚是种挑拨人心的巫术。还是我们其实都期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这如同肥皂剧般的庸俗戏码,而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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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杯。像醒着的每一小时一续再续,事实上你喝不下这么多,倒是有时间就喜欢窝到这里。

遁逃需要藉口,更需要象征式的基地。THE TWELVE CUPS,是你最近偶然觅得的符合各项要求的理想基地。网速快、环境优、咖啡滑、蛋糕香。你偷偷隐瞒起来不打算告诉别人,竖起手指,嘘。

长大后,你需要一个地方,让别人找不着你。

到底是过了去哪儿都要呼朋唤友斗阵做伙的年纪,人杂事多你既一阵晕眩,独处的时间愈来愈长,朋友笑你,“这是初老症状,会变得愈来愈孤僻哟。”你讪笑而难答,大概他们说的都对,反驳反会被视为被说中心事的掩饰心虚。

进入社会后都明白,解释是法国菜,多余,了解你的人不会问你。

“所以你是为什么喜欢这里?”去得多,熟了,店长筱艺好奇问。你当时指指桌上的蛋糕与咖啡当作回答。喜欢,纯粹是一种感觉。

第一次邂逅THE TWELVE CUPS是给它挂在玻璃窗上闪烁醒目的橙黄色店招吸引。咖啡馆隶属在有百年历史的欧式建筑底下,原来就多了一番异国风情。店内黄白两色为主调,氛围淡雅柔和却不失年轻活泼的气息。右侧设置了长形的木质柜台,后方墙垣上挂着小黑板,写着各式饮料选择。左侧则是舒适的座位区域。

全室很美式的那种感觉,一眼望去简单而明朗,不做作不扭捏,像似随性又保有特色的格调,叫人很难不钟意。最后方另外设有私密的沙发区,耽在那,上上网、看看书,每次皆让你舒服得不想离开。早不赖床的你,竟来这赖沙发,思及就觉得滑稽。

连锁咖啡馆虽然也不错,但偶尔你会想要如此专属的环境,恍惚这样才不会同塑同质得太快,而保有灵魂那样独特又虚无的名词抑或其他一些什么的错觉。其实你清楚,这仅仅是自我安慰之催眠,却又只有如此仰赖着刻意逃脱现轨的生活模式,才相信自己不致失陷在宛如影印机刷刷刷吐出的同一版本的日子里。

而听故事是另外一个目的。像感染别人梦的美丽才唤回已然陌生而失焦而模糊的年岁。

筱艺很年轻,才21,19岁那年考上空姐,遂停掉学院课程,投入一个又一个的异国飞行。“第一次飞巴黎时简直乐坏了,资浅的空姐较少机会到欧美国家去。而喜欢泡在咖啡馆,到了巴黎就一家接一家去,都好有特色哟!”她说着异国的种种奇趣美事,欢乐处咯咯绽放笑靥,自然而美丽,似还陶醉沉浸在梦幻的泡沫中。

她在那些光顾中偶然尝到了Mille Crepe(以奶油和蛋皮制成的千层蛋糕)。绵密冻爽的口感,馥郁但不会过于甜腻的滋味,Mille Crepe那份细致一直叫她耿耿于心。“真的很美味!回來后,再怎么找也找不到,像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味觉。”她蹙起眉,似告诉你当时失落的心情。

她像明白寻寻觅觅,还不如自己给自己实现想要的东西。等待与苦寻而获得的感动才显得那么地老式和过时。她找了蛋糕师父学艺,在冷气房中反复的练习,专心致志,终于亲手完成人生第一份的Mille Crepe。“嗯,学会了制作Mille Crepe,又想美味的甜点最适合搭配一杯好咖啡,所以跑到了新加坡去上冲泡意式咖啡的课程。呵呵。”像喜欢就没什么得以阻拦。太浓受不了太淡没香气,她独爱medium roast缱绻细长的味道,所以THE TWELVE CUPS多是选用这烘焙程度,“我想顾客喝到我喝到的味道。”她说。

学会了制作蛋糕与咖啡,她开始想要自己想像中的咖啡馆。然而,命运像似对她特别的眷顾,梦想不必10月怀胎,恰好和两位友人聊起,那晓俩人都有兴趣投资开办,顺利得她都觉得诧异。她开始忙碌地筹划大大小小的事项,把梦想的拼图一片片装嵌起来,说短不短,也耗上了1年的时间。

如今撇脱空中飞翔的生活,多是在店内忙进忙出,弄蛋糕、泡咖啡、接待客人,心情踏实也愉悦,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就像梦一样。”她望着窗外来去的路人托着下颔,似觉得那么地不真实,梦想的实现与落成。

走进THE TWELVE CUPS,或者走进她的故事,你收获的是一杯醇香的咖啡,是一碟精致的甜点也或者一弯诚挚的笑容。你失落的她赠你。

THE TWELVE CUPS
地址:12,The Whiteaways Arcade,Beach Street,10300 Penang,Malaysia.
电话:+604-2626812
营业时间:10am - 12pm
Facebook:https://www.facebook.com/#!/TheTwelveCu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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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逆旋了时针,到了不为人知的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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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形百状的时钟、座表的造景,有的走有的停。宛如失落的时光之结界,恍惚你静悄悄地打开其中一台老旧时钟的玻璃罩,像施咒般逆向回转时针,现世之画面突然失衡而不停地剥落、切换、倒退,定格时已不晓得是多少年前之光景。所以往昔之于你,才不仅是一种过去。

陈旧。破敝。斑驳。古朴。凑杂。像太古老而变奏的调,已经太难叫人听得明白或取得共鸣或一同歌唱,即便它可能美好。即便它曾经美好。

那昨日的被众人所需求所重视所依赖之盛景,恍如被时光的尘螨在所有人都疏神的当儿逐渐一点点一些些的给噬蚀,而显得太脱队太离群太跟不上时代又太顽固所以不愿离开。这炫丽的现世舞台。然而没有被看见的存在,到底算不算存在?“并不是刻意留下来,或要做些什么,我原来就在这里生活,就继续生活。”他说。

这家位于打铜仔街的老旧脚车铺,振成隆,已几近60年历史,是父亲早年创办下来,陈德隆打从出生就住在这里,脚车铺是他小时候的乐园,店里总是堆满数不清的器具,而每一件都是他不同时期的玩物。再长大些,他也跟着父亲学习维修脚踏车的技艺,那时候也还分不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或许隐约感知这像似某种传承,某种他与父亲的连接的点,所以也不怎么抗拒。

像所有曾经年轻而向往别人口述的多姿多彩之外头世界的人们,他也曾经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决意去看去印证自己听来而生产的假想。直至父亲去世后,他才又回来,这成长的故域。有什么改变了,而又有什么没改变。

重复且安宁的日子,他比过往更深切的感知生活周遭的一切,也比年轻的时候更能体会岁月赋予此间的超越表层世俗价值观之价值。他遂开始钟情那些古意的小玩意。由最初搜集旧式脚踏车,逛跳蚤市场,逐渐把收藏的触须延伸至时钟、烟灰缸、铁盒、黑胶唱片、玩具、牌匾、收音机、古瓮、大光灯、熨斗、秤托、风扇、锁头等等。

又像犯了瘾,有时间就到处去逛,看到喜欢的就买,遂把脚车铺堆成现在这番模样。

午后灯源缺席的脚车铺,仅靠洒进来的日光照明,在内里映成一隅暗角,像曝光不足的场景。那些古旧的物品散乱地置满一室,有的在橱柜里有的在地砖上有的悬着梁,好多皆蒙上了尘,骤看似杂乱无章、各安天命,然又仿佛依循着某种只有他自己理解的潜藏的系统,所以我们才看不明白,其中的秩序。像喻示我们其实谁也不明白谁。

众多的旧物里,又以时钟买得最多,各个年代各样款式或直立或悬挂的,大大小小却都指向不同的时刻,恍如点滴记录着每一刹的时光之逝。那些过去的时间堆叠的意义就是为了造就今日的样景。“没去想,也没去算,就是喜欢各个形状的时钟,有见到就买。其他物品真的不知道有多少啦!”他买过最贵的座钟,要价高达3千令吉。

他收集的物品不一定贵,也不一定称得上古董,只有旧是唯一的基准。“旧东西就是会给你不同的感觉,手工都很精细,可以了解那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精巧手工的追求,这些都反映在物体的细节上。”只是近年怀旧的主题大热,好多投资者亦纷纷把目光聚焦在旧事物上,间接抬高了旧物的价值,也因大量收购使较为精致的物件在市场上买少见少,“是比一开始难找了,所以难得买到便宜又不错的就很值得开心。”他笑称。

他自谓自己只是因为喜欢才收藏,并不是真正的收藏家,所以也不在乎买回来的东西能否增值,又或者是不是完美无瑕,就算失去功能性的、太残旧而有缺陷的,只要对上眼对上感觉,也就无所谓。

“在跳蚤市场买东西,真的很看运气,有很多其实都是坏掉的了,但这又很好玩,因为你会期待它是例外。回来试用时如果还能操作,会开心上好几天,而基本上旧物都很耐用。”

如今好多游客经过脚车铺,都会被这奇趣的环境给吸引而进来参观,他却压根没有归纳整理清扫一番的打算,会不会这是你缅怀过去的最后的手段?“我觉得是地点的因素啦!这一列都是老房子,收拾得齐整或重新装潢都不搭调,这样落魄落魄的,才更有自己的特色与味道,所以我并不觉得需要改变或是什么的,就让这里保留这个样子吧!”说完后,他复转身走入暗里,不晓得在捣弄些什么,像走入过去那般隐去了半边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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